新闻中心

他们的“花边新闻”是房间里的大象壹号娱乐,

2024-12-28
浏览次数:
返回列表

  调查过哲峰医药公司后,一场“意外”车祸的到来让夏予珍明白,深挖吴鑫案同时也代表着向威胁和黑暗的步步逼近。但走投无路的并不只有她,现实的重压下,重要证人郑明山终于在几易其口后,将他所见证的吴鑫最后的日子的真相全盘托出……

  先是有几个同事在店外抽烟时隔着窗户对他指指点点,甚至偷笑,之后高森看见他时也面色铁青略显尴尬。

  吴鑫对高森和罗颖之间的往事没有兴趣,也不介意被卷进“花边新闻”,但他很快意识到这件事就像房间里的大象。一只粗壮的象腿就悬在他的头顶,终于在某一天踩了下来。

  那天,红佳家在华越府小区和物业联合举办登记信息发礼品的活动。一切即将准备就绪,吴鑫坐下来调试音效的时候,一个坚硬的东西砸上了他的脑门,随后,比汗水更粘稠的液体顺着脸颊流下来。

  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毫无征兆地端起一盒即将作为礼品分发的鸡蛋,冲着吴鑫就接连扔了起来。

  腥臭弥漫,现场一片混乱,等小区保安赶到,活动也完全泡了汤。因为没有人员受伤,这件事并没有惊动警察,华越府物业和红佳家老板拉着那个男人离开了。吴鑫本以为他们会得到赔偿,哪怕是一个道歉或者合理的说法,但没想到傍晚的时候,老板在群里通报批评了吴鑫。因为男人说吴鑫勾搭自己未成年的女儿,骗她出租房子。

  郑明山喘着粗气,瞪着一脸无辜的吴鑫:“现在华越府的业主都知道了,咱们红佳家有个叫吴鑫的中介,为了业绩不择手段,诱骗未成年人壹号娱乐,!”

  郑明山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刚刚在公司看到老板和那个男的在讲话,我越看越觉得那人眼熟,直到高森跟他打招呼时我才想起来。去年高森帮他置换过房子,那个男的就是高森找来的,专门要败坏你的名声的。”

  沉默半晌后,吴鑫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我现在就去跟老板说清楚,然后问问高森为什么要用这种损人不利己的手段,如果老板知道他拿公司的业务报复别人,也会处罚他的。”

  “你来这么久了就看不出高森和老板是穿一条裤子的吗,他会为了你处罚高森?别说是毁了这一场活动,要是没有高森我们这个烂公司早就倒闭了。”郑明山再次激动起来。

  “可我没有做错事,他除了耍手段还能怎样?每天都找人打我吗,还是直接杀了我?”

  吴鑫的情绪也上来了,下意识地反问了一句。郑明山却不说话了,表情越来越憋屈,像是有什么话堵在嗓子眼,要逼着自己咽下去一样。

  吴鑫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儿:“明山,你之前说他有很多大老板和大人物的关系,但其实,他的关系就是‘黑社会’,对吗?”

  “我怕你做傻事!你要为了一个带孩子的女人和高森作对吗?你好不容易才在公司里有了点成绩,要是被赶走了,你以后在东青市就很难混下去了。”

  郑明山赶紧补充了一句:“可我还想混!你要是继续这样,以后我就当不认识你。”

  吴鑫没搭话,直接离开了。他没打算听郑明山的,心里的憋屈没法凭空消失,这件事他得问个清楚。

  “老远就闻见臭鸡蛋味了,我还以为有人往店门口倒垃圾了呢。” 高森笑眯眯地凑过来,吸了吸鼻子。

  高森没有否认,瞬间一脸凶相:“那怎么了,你知道罗颖和老子是什么关系吗?”

  看着高森已然扭曲的脸,吴鑫却做不出同样发狠的表情,他只能尽量把该说的话说出来,然后控制自己的腿不要抖。

  “是你抛弃了她们,她们现在和谁在一起,跟你没关系。就算我真的跟罗颖在一起了,也跟你没有半毛钱关系。”

  话说出了口,但黑暗中扑面而来的压迫感,和像是被裹挟进某个狭小空间的窒息感,都勾起了他无数类似的记忆。

  十五岁时,他还在上技校,最好的朋友赵宁受班里有钱有势的同学赵志涛欺负,被按在操场中心的草皮上打。空间像是急遽收缩成一个匣子,空气变得致密,他只能拱起脊背,甚至鼓起一口气,让脑门上的青筋爆起来,才能抵抗那种挤压的力气和雨点般的拳头。

  曾经他会站在赵宁身边,现在他也会站在罗颖和高兴身边。他对她们有感情只是一部分,另一部分是他不服,不服弱势就活该被欺负。就算无力反抗,但至少可以选择不逃跑。就像罗颖说的,不后悔,而且也绝不低头。

  他闭上了眼睛,等着高森的拳头落下,但他没想到,自己只是听到了高森的嗤笑声。

  “我等着看你能挺到哪一步,要是你不尽快和罗颖那女人断了,我会让你爬着出这个门,不对,老子会看着你爬着离开这个城市。”

  华越府小区的公告栏里贴满了他打印的证据。他在公司里翻出了两年前高森给那个男人置换房产的合同,又在小区门口蹲守了两天,发现那个男人早就离婚了,女儿判给了老婆。面对证据,老板没法指责吴鑫什么,也没有对他道歉,高森的反应更是出乎寻常的冷静,他甚至没有再私下威胁过吴鑫,也没有再提任何和这件事有关的话。

  公告栏里的澄清告示几乎被红佳家的人清理干净了。郑明山果真履行了他说过的话,再没有和吴鑫回老街吃过煎饼,也没有主动和他说过一句话。

  他们经常打电话,听着高兴逐渐能叫出“叔叔”,能说更多的字句,他劝慰自己,这世上至少有些事情是在慢慢变好的。

  立秋的时候,罗颖和高兴搬进了新家。房租一个月一千三,吴鑫只让罗颖出了一千,自己每月贴三百。房子是老小区的顶楼,即使是午后屋子也被晒得燥热。搬完家的罗颖和吴鑫大汗淋漓地坐在纸箱上,看着高兴在纸箱之间兴奋地爬上爬下。

  罗颖突然拉住了吴鑫的手,攥得很用力,粘腻的汗水和滚烫的温度都直接透过皮肤传到了他内心深处。

  壹号娱乐,

  “那也不行,你赚的也是辛苦钱,不能就这么扔了,不然你搬来和我们一起住吧,哪怕就只住三百块的。”

  “那你是不想为了一个家负责吗?你可以直说,我不怪你,你已经帮我很多了。”

  高兴在自娱自乐半天后终于不甘寂寞地开始捣乱。她把手伸进装着厨具的箱子里,将玻璃杯一个个地拿出来摆在地上。罗颖听着叮叮当当的碰撞声,怕她打碎了杯子,只能先走过去收拾。

  他确实喜欢罗颖,日复一日的相处让他逐渐坚定了这一点,她野草一样的生命力,她不服输的坚韧,她的真诚和柔软……和罗颖在一起,不是像电视剧里谈个恋爱那么简单的事,而是成为某个人的丈夫,成为一个孩子的父亲。罗颖问自己能不能负起一个家的责任,问到了他的心坎里。什么叫对一个家负责呢?一定与朋友兄弟之间的同甘共苦不一样。他想到了王文燕说的话,只有出人头地才能扛起一个家的责任……

  壹号娱乐,

  心里像是结了一个疙瘩,吴鑫走到车站准备坐公交回公司。在等车的间隙,他掏出手机刷了起来。

  他先点开了萌乐社区,原本是想看看有没有新的客户,没成想竟然在首页看到一条热度很高的新帖《红佳家中介吴某的瓜大家都知道吗?》。

  发帖人叫小叮当,似乎是一个正在东青市找房的年轻人。她说自己前段时间去华越府看房,却看到了业主追着吴某打的一幕。之后虽然小区告示板里贴出了所谓的澄清说明,但那是这个吴某自己贴的,是在给自己洗白。因为他就算没有勾搭未成年人,也绝对在勾搭女客户。

  随后,小叮当贴出了几张照片,全部都是他和罗颖的照片,两人有时并排走在路上,有时在小饭馆里面对面吃饭,甚至还有在半遮半掩的出租房门后,通过视觉错位拍出的两人贴得极为亲密的照片……这些照片大多没有吴鑫的正脸,好几张里都有罗颖模糊的正脸。

  吴鑫的脸已经变得滚烫,这些照片一看就是有心之人跟踪拍摄的。明明是这么明显的抹黑,评论区却没有一个人质疑。好奇,惊讶,嘲笑,恐惧,唾弃……各种情绪和态度,随机地自由地出现。网络就是这样,狩猎所有人的生活细节,然后摊开供大家挑拣。

  脑袋里嗡嗡作响,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但很快又意识到了有动机拍摄这些照片的只有一个人,高森。他慌乱地点开和高森的对话框,浑身的神经都在混乱地跳动,他以为是战栗,但渐渐地他意识到那是一种鼓点,越来越重,越来越急……

  公交车来了,他没有坐上去。车子开走后,他在混合着汽油味的热气里转身向来时的方向跑了起来。

  “鑫鑫,你张阿姨说南屿市有一家特别好的口腔诊所,我想在这里就把假牙装了,不等回县里了。”

  电话那头的王文燕没有推辞,自从她知道吴鑫和那个带着孩子的女人在一起后,就没有拒绝过吴鑫在经济上的表示,把钱给她起码是花在了自家人的身上。

  吴鑫在2015年的后半年搬到了罗颖家和她们生活在了一起,虽然省出了一笔房租,但给母亲转完账后,他发现存折里就只剩两千了。这年头养一个孩子需要多少花费,他第一次有了清晰的认识,也越发明白为什么当年罗颖会对高森给出的抚养费如此愤怒。他需要更好的业绩来维持一家人的开销,可他不知道网络谣言的威力有多大。

  萌乐社区的帖子在逐渐发酵,各个找房平台都出现了搬运帖。租房群体中年轻人居多,而年轻人了解陌生人和陌生事物的方式就是网络。网上怎么说,世界就怎么样。

  华越府小区里的“扔鸡蛋事件”他可以通过线下收集证据来自证清白,现在这个帖子却牵涉到了罗颖。某种程度上,他问心有愧,因为私信信箱和评论区里充斥的不只是非客户群体的道德铁拳,更多的还有“吃瓜群众”事不关己的打趣。

  “这件事至于上升到人品道德吗,和客户谈恋爱犯法吗,和寡妇谈恋爱犯法吗……”

  这些话显然无法减轻他的痛苦,反而像一把暧昧的刀落在身上。他疼,却不知具体疼在哪儿。一切都像是潜入了水底,只有暗流冲撞而来,他毫发无损,却很大可能再无浮回水面的机会。

  半年了,他在网上寻找客户的来路几乎全被切断了。每当他主动询问或自荐时,收到的不是谩骂,还有闭门羹。他陷入了焦虑,这份工作就要这么结束了吗?他还有别的机会完成“出人头地”的目标吗?

  在每个受挫后的下班路上,他开始不受控制地寻找着街头巷尾的招聘信息,但在看到“高薪招聘”这四个字时,又一阵阵地心里发慌。

  壹号娱乐,

  那天他在街上走了很久,在一个斑驳的电线柱子上,他看到一张招聘小时工的广告,一排小纸条已经被撕得差不多了,只剩一条在尾气中飘飘荡荡,像是一个独腿挣扎的生物。就这样他通过电线杆收集了十几条招聘信息,终于在天黑的时候回到了家里。

  他把那些电话条摊在床上,掏出手机准备一个个地拨过去。手放在解锁键上的时候,他突然犹豫了。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些体力活和小时工不可能有房屋中介的工资高,如果被母亲知道了他所谓的离家闯荡还不如贴瓷砖,她该有多伤心,多失望……

  含糊稚嫩的声音从房间门口传来,他猛地回头,看到高兴怀里抱着一本和她身子差不多大的书,目光紧紧地盯着他,有一些不明的警惕,但也称不上恐惧。有了吴鑫帮忙看管高兴后,罗颖在早点店的工作之外又找了一家超市兼职,还没回家。他不知道高兴在门口站了多久,但她一定看到他扇自己耳光的一幕了。

  那本书叫《没有毛的大公鸡》,讲的是农场里一只大公鸡的故事。大公鸡上的毛五颜六色,但他的心情却乱糟糟的。

  小青蛙见到了大公鸡,问能不能把自己的绿色羽毛送给他,大公鸡答应了。大公鸡遇到了小松鼠,把红色的羽毛送给了他;又遇到了小山羊,把自己白色的羽毛也送了出去……

  收获了羽毛的农场动物都笑着对大公鸡说谢谢。大公鸡没有了毛,心情却不乱糟糟了,还畅快地打起了鸣。

  故事讲完,吴鑫对怀里的高兴说道:“给别人带来快乐的人,自己也会变得很快乐哟,就像妈妈给高兴取的名字一样,希望高兴能每天都高高兴兴,也让身边的人高高兴兴,好不好?”

  高兴听得很认真,但吴鑫知道两岁的孩子多半不能理解这个故事和他说的话,只是想有大人陪着玩,看书里鲜艳的图画。但半晌后,高兴竟然含混地吐出两个字:

  那天之后,吴鑫硬撑着继续工作,成为公司里最晚下班的人,也回归了刚入职时挨家挨户打电话“洗盘”的日子。只要他打得足够多,五百个电话里总能找到几个客户。他开始越来越多地跑线下业务和老年客户业务,只有这样才能尽量避开那些谣言的影响。

  接连几个月都惊险地飘过D点后,他被老板降薪了,虽然还是普通经纪人,却只能拿到见习生的基本工资。大家对他的态度也发生了巨变,从把他当成空气,到把他当成碍眼的空气,经过他身边都会侧过身子。时间久了,他甚至闻到自己身上散发出一股令人生厌的气味,是赖着不走的陈味,是厚脸皮的臭味。

  时间来到了2016年春节。过年的时候王文燕在外地接活,吴鑫就和罗颖、高兴一起过了新年。高兴已经三岁了,罗颖想过不让高兴上幼儿园到时候直接上小学,但吴鑫读了一些育儿书籍,说给高兴一个正常的社会化环境很有必要,于是在吴鑫的坚持下,高兴上了一所口碑不错的幼儿园。

  罗颖没有买任何幼儿园“建议购买”的学生生活用品,从牙缸牙刷到午睡铺盖,她都给高兴带了家里的旧物。面对即将到来的开学典礼,罗颖更是没有意识到所有家长都会在孩子人生中第一场开学仪式上盛装出席。

  在光鲜亮丽的家长和穿着整齐制服的孩子之中,罗颖和高兴就像两块小而扎眼的补丁。虽然没有人对他们投以异样的眼光,老师也没有强制他们做什么,但两个人都觉得自己灰头土脸的气息在一个小时的仪式中不断地发酵,越来越显眼,刺鼻。

  “他们全都买了,还假惺惺地说什么‘自愿’!就是为了给我一个人难堪吗?学费都交了,难道我们买不起一套制服吗?这些城里人有话不直说,变着法儿想把我们农村人和他们区别开?”罗颖到家后一边清洗蔬菜一边忍不住大声抱怨。

  “那也不一样,今天那么多人看着,都知道我们家什么条件了,以后老师肯定会区别对待高兴,别的孩子也会觉得高兴不如他们!”

  水流声逐渐掩盖了罗颖后面和这个话题有关的唠叨,高兴默默地坐在沙发上,摆弄着几个被她玩得几乎抛了光的塑料小车。

  虽然只是开学的一个插曲,罗颖的想法却就此埋下了一个种子,并在日后逐渐滋长起来,长出长长的藤蔓,紧紧地缚在这个家的墙壁上,变成了一层难以绕过的关卡。

  他发现自己越来越无法和罗颖沟通。每次罗颖略带神经质地向他抱怨,诸如幼儿园的老师在偷偷针对高兴不让她吃饱,幼儿园的小朋友因为高兴没有时兴的衣服和玩具在冷落疏远她……他一句话也说不出,因为他无法判断那些究竟是罗颖的想象,还是真的存在。

  罗颖也渐渐开始拒绝和吴鑫沟通,甚至表现出了拒斥。一天高兴从幼儿园回来后就发起了低烧,休息了一天还不见好,罗颖就又说起高兴这是在幼儿园被虐待才发烧了,见吴鑫不搭话,她干脆把两人扔在家里,自己去和女人街的那些老乡们打牌了。吴鑫只好一个人带着高兴去医院看病。

  但高兴总是包容的,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只要她看到彩色的泡泡飞过来,就会兴奋地追过去,即使泡泡破碎了,笑容依旧能在脸上停留很久。吴鑫问高兴为什么这么喜欢泡泡,高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但吴鑫却在心里为她想好了答案。如果一切都能像泡泡一样轻盈就好了,可以梦幻地悬浮在空中,可以轻易地破灭,不留下一点痕迹。

  那天之后,吴鑫觉得就算是为了高兴,他也需要先做出一些改变来调整家里的氛围。于是当罗颖再抱怨时,他没有沉默,而是做出了一些承诺,表示自己会找机会和幼儿园老师沟通,也会引导高兴在幼儿园多交朋友。但语言是无力的,尤其是从一个无能的人嘴里说出来,他知道现实不会有任何改变……是的,不知不觉中他理解了罗颖,也可以说他逐渐被她同化了,她像是铁锚一般给了他安定,也或许是在将他拖入一个深渊。

  又一天,吴鑫带着打电话快要冒烟的喉咙走到打卡机旁准备打卡下班,空无一人的店里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回到家后,高兴正趴在窗台上专心地画画,她踩在一个塑料小凳上,双臂撑着窗台,显得有些艰难。他再一看,桌子上堆满了杂乱的日用品和没有收拾的餐盘,盘子里是已经氧化了的剩饭,只有窗台上是空的。

  高兴的画里有蓝天白云,高楼大厦,街道上很多或方或园的彩色小汽车,当然,少不了空中飘散的泡泡。她用了很多笔触和颜色来描绘泡泡的缤纷,在泡泡的滤镜下,整个城市都沐浴在梦幻中。

  吴鑫想了想,轻轻地问:“高兴,以后你和妈妈跟着我一起去别的地方生活好不好?我们去我长大的地方生活,你愿意嘛?”

  “鑫鑫,你知道三门峡吗,一个旅游景区,景色特别好。你说你去东青工作两年了都没怎么好好休息过,咱们一起去那里玩玩吧?”

  “你不是说工作不忙吗?约客户的时间都是自己控制的,怎么走不开了?你刘阿姨已经去过了,还带了好多特产给我,我总得回礼吧……还是那个女人不让你和我出门?不想让你给你妈花钱?”

  面对母亲的要求吴鑫沉默了,他的经济状况难以支撑两个人的旅游,但这两年自己确实没有回报给母亲什么,带她出去旅游也并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

  工作已经举步维艰,自己和罗颖的关系也日趋紧张,暂时离开几天或许可以缓解现在的困局。而且他需要一个契机好好跟母亲聊聊罗颖的事,他希望得到母亲的理解和支持,让她接纳罗颖和高兴已经是他的家人的事实。

  在壮阔的山河面前,情绪似乎被疏解了一些,但面对王文燕不时流露的对罗颖的排斥,整个旅程中他总感觉心头压着一块石头。

  回到东青市后,吴鑫走入车水马龙的火车站,再次被推来搡去,被用不同的方言呵斥,售票员的一个眼神把他从商务座的优先出口瞪了回去……他渗透入人群,建筑和车辆交织出的。

  他没有告诉罗颖归程列车到站的具体时间,没有人来接他,在建筑与车辆交织的密网中,他再次发现自己渺小地甚至无法填塞这座城市的一个小小缝隙。回到小区门口时,他突然被一个人拦下了。

  是个女孩。看起来很陌生,很年轻。眼神中却带着一种饱经沧桑的感慨,还有莫名的悲悯。

  (日记的时间线在这里断裂,上一篇的日期为2016年12月13日,下一篇的日期为2017年3月2日)

  2017年春节过后,老板表示二月是吴鑫就职的最后一个月。因为他总是惊险地飘过D点,还造成员工内部纷争,有碍公司的发展,不符合公司的任职要求。吴鑫没法集中精力工作,情绪也逐渐失控,虽然打了高森,但他一点都不后悔。

  在他领最后一笔工资的前一天,红佳家的群里突然发出了一条@所有人的信息:今晚我司将会与某通信公司和保险公司的合作伙伴举行联谊活动,请所有同事全部到场。

  无论什么行业,只要需要客户,就会存在摆渡角色,他们狼狈为奸,走歪门邪道甚至还在生意之外做见不得人的交易……他想起自己暴揍高森的最大原因,一阵恶心晕眩。

  但他没想到,回避自己许久的郑明山竟主动发来信息,劝吴鑫不要感情用事去参加聚会,说不定会让他找到下一份工作的机会。

  吴鑫并不想搭理郑明山的信息,但紧接着他又收到的另一条短信,也和这场聚会有关的,是罗颖的表哥范永坤发来的。

  罗颖之前只见过范永坤两面,都是在家里。他对罗颖和自己态度粗暴,但他每次都会带很多吃的玩的给高兴,所以吴鑫觉得他或许只是刀子嘴豆腐心。

  范永坤在一家叫思康的小保险公司做业务员,吴鑫没想到这次和红佳家谈合作的公司也有思康保险。他并没有告诉罗颖自己被公司劝退、和高森打架,范永坤自然也不知道,只是兴致勃勃地表示最好能通过这场聚会谈成合作,这样他以后的业务会好做很多,希望吴鑫能在席间帮自己和领导打打配合。末了,他还破天荒地称呼吴鑫“小舅子”。

  饭桌上觥筹交错,老板和高森还有其他同事都忙着敬酒,没有人对吴鑫的出现表现出什么特别的态度。在轮流举杯时,吴鑫也都给了面子,挨个和他们喝,范永坤或者他的领导说话的时候,吴鑫就会在范永坤的眼神压迫下点点头,不时陪两个笑脸。

  喝到后半程,大家都有些晕了,不胜酒力的吴鑫感觉自己已经达到临界,于是他去了一趟洗手间。他几乎没有利用过酒局签单,因为他知道自己酒量一般,喝到差不多就坚决停止了,这种节制在遇到爱喝酒的客户时让他吃亏不少。

  再回到酒席上,公务已经谈的差不多了,围着堆满颜色浑浊的残羹和酒水包装盒的桌子,人们开始划拳,空气变得躁乱炽热。吴鑫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因为这种状况代表着他不用再喝了。

  范永坤脸上带着放松又略带兴奋的红晕,穿过人群搂住了吴鑫的肩,低沉地说了一句:

  “小舅子,事成了,以后咱们一家人好好赚钱,我们俩发大财,给高兴上贵族学校,给颖子买大房子……”

  吴鑫应了一声,看到范永坤手里的酒杯迎了过来,赶紧端起自己的和他碰了一下。范永坤一饮而尽,把酒杯扣过来笑眯眯地看着他。吴鑫犹豫了一下,也一口把酒杯里残存的浑浊液体吞下。

  从饭店走出来,整个世界已经摇摇欲坠,五颜六色的光点都在极其遥远的地方闪烁晃动,但只要他挪动脚步,光点就会在黑暗中变成尖锐的飞矢,获得成倍的加速度冲向他……他分不清那些到底是车流还是楼宇的流光。

  隐约有温热香甜的气息飘来。他揉了揉眼睛,看到近处一辆皮质的小推车,里面摆放着一些颜色鲜艳的小蛋糕。

  卖蛋糕的摊主开始给吴鑫装小蛋糕,仿佛他本不抱着今晚还有生意的想法,在遇到吴鑫后显得格外开心。

  小贩笑眯眯地把蛋糕递给吴鑫,吴鑫也笑了。他从钱包里摸出一张纸币递给老板,接过蛋糕就往前走。老板叫住了他。

  几张找回的纸币被塞进吴鑫手里,他知道自己数不清壹号娱乐,,干脆一股脑儿塞进了口袋。

  他站在路边犹豫了一下,决定绕走人行天桥,就在这时,马路对面传来一声喊声:“诶!吴鑫!”

  他定睛一看,对面站着一个穿着黑西装的人形,即使人形几乎完全融入了暗夜,他还是意识到了,那是高森的声音。

  吴鑫沿着自己的路继续走,还处在一种麻木里,他不确定自己听到的是否真实。在接连呼啸过几辆车后,耳内出现了残鸣。

  十字路口的另一边,他分明看到那个黑暗中的人形拉着一个小孩,像是要往远处去。

  最后一点残存的理智让他先狠狠扇了自己两个巴掌,然后再一次抬头向路对面看去。

  没错,他手里确实牵着一个小孩。隔在他们之间的马路顿时从平面变成了深渊,没有一丝光亮,吞噬了所有的感官和现实距离……为什么?罗颖和高兴真的来了吗?为什么高兴会让那个人牵着她离开?他是不是和高兴说他才是她的亲生父亲?她不知道那不是他的父亲而是一个魔鬼……

  他跌跌撞撞地冲马路对面跑去,直跑到最后一个车道,他才看清人行道上的那个鬼魅般的影子。

  漆黑的道路上溅出了片片泼墨般的色彩,他努力组织起意识,却再也无法看到完整的自己。

搜索